一個人使用呼吸器超過二十一天,就算是長期呼吸器依賴患者,二○一○年,台灣患者人數三萬二百七十一人,花了二百六十七.五億元。二○○九年,長期呼吸器依賴患者占全國投保人數的○.一三%,健保支付點數卻占了十一%。
令人難過的是,這些患者絕大多數是意識不清楚且年過七十的長者,每次看到醫護人員為他們抽痰時病人痛苦的表情,我不禁要問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?是要滿足家屬,以為他們的至親還健在的假像嗎?很多家屬表明如果健保不給付,早就放手了。
有位老校長是使用呼吸器多年的植物人,家人根本很少到醫院看望,有人問他的兒子為何不讓老校長好好地走,他竟回說:「我爸一個月的月退俸就有八萬多,扣掉呼吸照護病房的二萬五,還很划算呀,活得愈久領得愈多。我爸躺在那兒,比我這個跑來跑去的人還賺得多。」
天哪!如果人活著是有生活品質的,大家幫忙出點錢來照顧,也還合理,但是像這樣,病人像在人間煉獄般的活著、家屬享用月退俸,卻叫全民埋單去支撐這樣不人道的醫療—這是不公、不義、不仁的制度。
根據王榮德教授、國衛院陳麗光老師研究報告指出,如果台灣的醫生醫療行為不改變,國人想法不改變,一個人從十七歲至八十五歲,如果不是因某些突發狀況死掉的話,那就有十分之一至七分之一的機率會成為慢性呼吸器依賴患者。
二○一○年底全台灣超過一百歲還在使用呼吸器的長者就有四十位。曾有一位八十多歲即將往生的長者,死前最放心不下的竟然是他那一百○六歲的老母親已經使用呼吸器五年了,希望家人利用為他辦喪事的機會讓這位機器人瑞好好地走。
錯誤的「仁慈」最恐怖
台灣是全世界唯一用健保支付所有洗腎相關項目的國家,台灣一年甚至有四千七百多位同時是意識昏迷、使用呼吸器還定期洗腎的患者。這在其他國家是不會發生的事,因為這是沒有生活品質與尊嚴的生命。洗腎患者每週要打很粗的針二至三次,非常痛苦,我們延續著至少三個器官衰竭的痛苦生命,到底又是為了什麼?
許多國外醫師看了我們的醫療現況與病人照片,直呼不可思議,甚至有紐西蘭醫師說我們台灣醫師很壞,為什麼將病人整得那麼慘?我回答他:「不是醫師壞,而是台灣的法律不保障醫師,加上台灣的健保連無效的醫療都給付,醫療資源被濫用。」。
台灣的家屬動不動就要用刑事告醫師,醫師怕被家屬告,加上以前的養成教育沒有包含生命末期醫療措施的不給與撤除,醫師常採用防禦性醫療,不該急救的也在急救、不該開刀的也開。
外國學者田力克說:「不顧一切代價去延長末期病人生命,這樣的行為是一種非常恐怖的仁慈。」醫療永無止盡的延伸,會妨礙有尊嚴的死亡。死亡是完整生命的一部分,生命有極限、醫療也有極限;醫療無限上綱會造成四輸:病人苦、有良心的家屬痛、醫療人員很無奈、國家財政慘。
誰來保護我的「善終權」
醫療的本質是行善、不傷害,讓病人保有善終是醫師與家屬送給生命末期患者最大的禮物與承諾。什麼是孝順?孝順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,不是等老爸老媽生病了你再交代一句「救到底」才是孝順。自私的愛不是愛,愛是讓所愛的人不痛苦。死亡不是醫療失敗,也不是最壞的結局,痛苦的活著才是人間最大悲劇。
大孝是讓父母保有善終的權利
《尚書.洪範》提及的五福中集大成者就是考終命,也就是善終。澳洲靈性大師Dr. Bridge說:「真愛趕走懼怕,坦白獲得自由。」不要隱埋病人病情,讓病人有充分的時間與心理準備來安排身後事與迎接死亡的到來。死亡不代表離開,至少這個往生的人,他的精神與愛永遠活在愛他的人心目中,死亡最深層的意義就是要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。
生命的意義不在時間的長短 而在思想與行動的衡量,我們要的是傳記式的生命而不是生物式的生命,期待國人正視病人的善終權,讓伴隨死亡的哭聲少了悔恨、多點祝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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