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來歲的艾莉絲,不僅僅是低收入的拾荒者,還是美國最窮的城鎮之一、加州洛杉磯貝爾市的拾荒者。
但幾個月前,她卻做出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,不但驚動了美國總統歐巴馬,還被美國三大電視網之一的哥倫比亞電視台,推崇為「具政治影響力的拾荒女」。
去年七月的某一天,正在拾荒的艾莉絲經過貝爾市政府門口,市府一名清潔工叫住了她,「如果妳肯幫我把這些垃圾清運掉,我就把那些廢紙全部送給妳。」
這麼好康的事情,艾莉絲當然一口答應。後來,她在整理那些廢紙的時候,發現了一樁天大的秘密,因為其中一張是市府公務員的薪資表。
貝爾市的人口只有三萬六千人左右,拉丁裔移民高達九成,有五成三的居民是在美國境外出生,而且大多數是從事勞動工作的藍領階級。也就是說,這是一座貧窮的新移民城鎮。
但是艾莉絲卻從那份不慎流出的薪資單上發現,市長赫南德茲的年薪高達七十九萬美元,再A個一萬美金,就是歐巴馬總統的兩倍。其他官員、議員的待遇也是天價。警察局長亞當斯年薪四十六萬美元,助理執政官斯帕希年薪三十七萬六千美元;就連非全職的市議員,年薪也多達十萬美元,是美國公部門標準的二十一倍。
艾莉絲氣炸了!她走上街頭,但這次不是去撿垃圾,而是去耙糞「垃圾」。她的演講引來了《洛杉磯時報》這些媒體的注意跟報導,並聯合當地檢察官著手調查。
艾莉絲點燃了憤怒的野火!七月下旬,近千位市民包圍市政大廳,要求自肥的官員跟議員辭職滾蛋。儘管這批肥貓最後通過減薪九成,怒不可遏的群眾仍舊厲聲要求他們下台,即便市長承諾到任期結束之前、都不再支領薪水,還是無法平息眾怒。
這場自肥風暴再第一時間,就引起歐巴馬的關注,白宮發言人特地代表總統致電艾莉絲,表達歉意跟謝意,還送上兩百美元,補償艾莉絲因為成為公眾人物,必須暫擱拾荒工作接那些專訪、打氣電話,而造成的損失。
一位沒沒無聞的拾荒婦,就然能夠捲起千堆雪,讓高高在上的官員跟民代減薪九成,這當然是猶如童話、神話般的特例。但撇開這樣極端的傳奇案例,全世界合理化的政府減薪案例,近年來也不乏多見。
去年五月中旬,英國聯合政府在第一次內閣會議中,由總理卡梅倫宣布,為了展現解決龐大預算赤字的決心,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內閣官員減薪五%。
再往前一年,南韓政府宣布:副部長、三星中將、大學校長以上的高官,將回繳一成年薪幫助弱勢族群,發揮政府與民間共體時艱的精神。
再往前,新加坡的李顯龍政府,也曾經宣布官員減薪兩成。
台灣的公務員待遇、所得替代率相較於國外,未必能躋身肥貓之林;但每逢出現軍公教加薪之議,卻往往引來頗多的負面觀感與訾議。為什麼?答案在前面提到的貝爾市的故事當中,赫南德茲市長向市民道歉的談話中這樣說:
「作為市長,我優先考慮的事情,是把貝爾變成一個市民們能驕傲地稱之為家的城市……對於過去我們無法自圓其說的高薪問題,我表示歉意。」
這就對了!台灣社會真正最在意的,其實並非軍公教加薪幾趴、所得替代率是幾趴、甚至「退休公務人員公保養老給付優惠利率存款」是幾趴;而是失業率降到幾趴、經濟成長率升到幾趴。
如果後面「這幾趴」都能讓民眾滿意,前面「那幾趴」又豈會如此招人非議和物議?!
難怪考試院長關中的「公務人員不等於一般人民」、「十八趴是國家欠公務人員的補償費」說法,剛脫口而出就引發抨擊,讓自己成為大嘴巴條款後續事件中的「周處」。
若要用能夠考上高普考者為少數,作為「公務人員不等於一般人民」的理由,進而給予他們不符社會公平正義的優渥,豈不是形同一種現代封建制度?古代科舉制度,難道不是這樣的模式!
若要拿台灣在多年前的社會經濟狀況,用「十八趴是國家欠公務人員的補償費」的過去,作為合理化及合情化現在、未來的基礎;那麼當公務員相對於一般民眾,捧的已經不只是「鐵飯碗」、甚至已是「銀飯碗」的如今,國家還「欠」公務員嗎?
不適任公務員退場機制,如果沒有讓人耳目一新、甚至振奮民心,民眾寧可認定是「公務員欠百姓的」,而非「國家欠公務員的」。
如果因為政府效能不彰,甚至是錯誤政策導致比貪污更大的民損與民怨,是不是能有類似英國和新加坡的減薪機制,或者仿照南韓的回繳方式呢?
而且無論「減薪」或「回繳」,其實不應一體通用於所有「事務官」,而是適用於「政務官」。
公務人員不等於一般人民?要贏得社會的肯定跟認定,不是用高普考及格率有幾趴,而是他們對台灣的貢獻有多少。否則,像美國貝爾市艾莉絲這樣的無名英雄,絕對比高普考榜單上的有名英雄,更不簡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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